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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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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周松雲所提到的要求什麽的, 容璟倒是不如何在意。

只是……

“既然是藍家主持的換命,難道他們沒有辦法麽?”

容璟並非不願意幫忙,但藍家現在沒有了元修作為底氣, 又做下了這麽多惡事,身上的孽氣必然極重。

在這種情況下,特殊部門若是提出讓他們將被換的命格物歸原主, 他們為了減輕身上的孽氣, 順便尋求特殊部門的從輕處理,未必不會盡心。

他的神色仍是輕淡,看著也確實是隨口一問。

周松雲聽到他的問題, 卻是苦笑了一下。

容璟這個想法,他們之前自然也考慮過。

藍家陰險而不擇手段,只為了自己的發展就能枉顧這麽多民眾的人身安危設下換命大陣, 本身就是極為自私之人。

南省官員換命一事既然經過他們的手, 那現在他們為了減輕自己身上的罪孽以及討好特殊部門,自然會盡力幫忙。

但仔細審問之後, 雖然藍家人語焉不詳, 但周松雲仍是極為精準地便抓到了他們話中的疏漏, 提煉出了重點。

那就是主持南省官員“換命”一事的,明面上雖然說是藍家,但實際上, 卻是元修一手操作的。

——它是在防著藍家。

“所以……”周松雲嘆了口氣,說道, “目前為止,沒有一個人真的能將那些命格重新換回來。”

他們求助到容璟面前, 也是因為在秘境之中, 元修所喊出的那聲稱呼。

容國師……

這三個字的含義對於特殊部門、乃至所有天師而言, 意義都太過重大了。

如果容璟真是那位的轉世,甚至就是那位容國師本人,那他是否會有些辦法?

特殊部門等人不敢輕易問出這個問題,但那幾位被換了命格的受害者情況實在是不太好,周松雲也只能是硬著頭皮上門了。

容璟聞言,微微蹙了下眉頭,隨即便又松開。

這般的做法……倒真是元修的性子。

他沈吟了幾秒,卻也沒直接承諾能將此事解決,只淡淡道:“我試試吧。”

他的態度十分輕淡,周松雲卻沒有一絲被敷衍的不悅,反倒是喜上眉梢:“那就麻煩容天師了!”

自然,他也還是記得這一次過來的另一個目的。

勉強壓抑住了自己的喜色,周松雲又道:“對了,這一次能突破藍家秘境,將藍家與黃家一網打盡,靠的還是容天師您的幫助。我跟魏部長打過報告了,上面批了一筆獎金下來,大概這幾天就會轉到容天師您的賬戶上了。”

雖然說國家方面給的獎金一般不會太多,但不管怎麽樣,這也算是一筆嘉獎。

且這種嘉獎不止指的是明面上的小一百萬,更多的隱藏的含義卻是國家真的將你這個人看進了眼裏。

以後容璟要想做什麽事,只憑借他所拿到那些嘉獎,不少地方政府或者部門見到了,都會盡量給予一定的便利與優惠。

……雖然,容璟可能不是十分需要就是了。

周松雲心裏嘆了口氣,卻還是十分鄭重地將這事告知了容璟。

不管怎麽樣,他們的態度必須擺正出來,否則以後還會有哪個天師願意與他們合作,貢獻自己的力量呢?

容璟也輕輕點了點頭:“麻煩了。”

周松雲連忙擺手,道:“容天師客氣了,這不過是我們的分內之事。”

要真計較起來,他們給出的這些回報,恐怕還抵不上容璟給他們幫忙的十分之一。

話說到這裏,特殊部門得了容璟的準話,也該告辭了。

只是在周松雲他們起身的時候,容璟撫摸著杯壁,卻是忽然叫了他們一聲。

“緣空法師。”

被點到名字,向來沈穩靠譜的緣空法師也不由得身體一僵,隨後便有些緊張地朝著容璟雙十合十,略略彎腰行了個佛門之中的晚輩禮:“阿彌陀佛。容國……容天師叫貧僧何事?”

容璟見到他這樣的表現,不由得:“……”

沈默了一瞬,容璟也沒像從前那樣起身回他一個佛門之禮。指尖在瓷白的茶杯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他道:“緣空法師所修的,應當是度化一道吧。”

佛門之中也分有修行之道,有人如緣空法師般以慈悲為懷,悲天憫人,度化眾生。而有的法師卻是以殺止殺,修的卻是怒目金剛、破邪除煞之道。

緣空法師聽到他的問題,輕誦了聲佛號,卻是有些疑惑:“貧僧所修之道正是度化一道。容天師可是有什麽事?”

倒沒什麽大事。容璟垂了垂眸,眉頭卻是不自覺地輕輕蹙起。

或許是乍然接受到夏掌門早已去世的事實,容璟難得想念起了自己的宗門。

再加上他如今身上有傷,雖然不至於像特殊部門所想的那樣傷及根本,但身體卻是不可避免地要虛弱一些。

像現在處理命格替換一事,容璟自然會出手,但別的事情,卻是需要特殊部門自己處理了。

然而幾百年過去,許多術法都斷絕了傳承,元修逃脫之後也不知道會生出什麽事端,日後特殊部門遇見,很有可能又無法處理。

所以容璟便在考慮,是否要將一些失傳的術法傳授出去。

之前特殊部門那邊也請了他幫忙授課,但那種授課與真正的傳授又不太相同。

容璟想了想,還是多問一句:“你想和我學習術法麽?”

緣空法師所修的度化一道罡正清柔,與靈氣之根本極為相近,正是最為克制血煞孽氣的存在。

將一些術法傳授於他,等到特殊部門遇到元修、或是元修所鬧出的事端之時,倒也能抵擋一些。

再加上藍家雖然已經全部被控制了起來,但他們之前在華國各省內設下的換命陣卻沒有完全解決。這麽些時間過去,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的生機慘遭掠奪。

緣空法師所修的度化一道,靈力至柔至清,倒是剛好適合學習如何將聚命牌中的生機氣運送還到原主身上。

他簡單地解釋了幾句,緣空法師眼神微亮,卻還是克制著又對著他行了一禮:“阿彌陀佛,容天師當真是慈悲為懷。”

“——貧僧願意。”他低聲道。

以容璟現在的傷勢和身份,他大可以將這些事情全部拋開,甚至連還原命格一事也不沾手的,但他最終不僅是答應了周松雲的請求,竟然還考慮到後續破除換命陣之後可能會出現的情況,這樣的人……

也不怪當年的大昭百姓虔誠地供奉他,將容國師之名口口相傳了下來。

從容璟接受緣空法師的行禮、再到他將傳授術法一事說出口時,在場的人包括周松雲,都對他的真正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想。

他們不是不疑惑,容璟為何會恢覆記憶。但對方並未做出任何有害於民眾的事,相反,正是因為有了他的出手,才使得數十萬乃至數百萬的民眾免受掠奪生機之苦。

眾人見他並未明面承認自己的身份後,便也十分默契地一起忽略掉這一事。

容璟聽到緣空法師的回答,倒也真的認真考慮起了術法傳授一事。

他的師門……雖然容璟自覺感情不深,但十幾年的養育之恩與教導之情並非一言兩語便能抹去。

如今他的師門在接連兩次的玄學禁令以及天下巨變中耗盡了元氣,湮滅在時間的長河之中,但……

如果他們看見宗門在這一時代再次興起,大約也會感到開心吧?

不過要是這樣的話,就不能只是簡單地將術法傳授給特殊部門的眾人就算了——

雖然他們也算是心性極佳、身上帶著功德金光的人,在品性上沒什麽問題,但他們之前都自有門派修行,卻是不好轉投入他們這一師門。

暫且將重新建立師門這一打算壓下,容璟回過神來,便點了點頭:“那這幾日,就麻煩緣空法師留下一趟了。”

這有什麽麻煩的。

倒不如說,能在容璟門下接受對方的指點,才是令人羨慕的事情呢。

似乎也是察覺到了龍天師等人的心情,容璟想了想,最後卻是讓他們稍等了一會兒,自己則是上樓,找出了一些之前他隨意記下、但對於龍天師等人來說卻是極為有用的東西,遞了過去。

龍天師看到他拿出來的這些東西驚喜不已,伸手接過的時候,指尖都在發顫。

容璟拿給她的,不是什麽別的東西,正是幾百年前,玄學最為興盛之時,他與那些巫蠱師交手之時,所記載下來的感悟與猜想。

這些猜想並不完全對,但對於這個時代的蠱師而言,卻是一盞極為珍貴的指路明燈,讓他們能在修行的時候,不至於迷失於茫茫道途之中。

而妙音道長所拿到的東西,卻是幾張靈光流轉、氣息極為縹緲的陌生靈符。

她之前便聽過容璟所授的符箓之課,對於符箓一道的修行早已有了不小的領悟,這麽段時間過去,妙音已是能將覆靈符還原了出來,這一陣子剛好在研究別的靈符的改進。

容璟拿出的這幾張陌生的靈符正是幾百年前斷絕了傳承的符箓,對於尋常的陰魂與厲鬼都有著極為恐怖的克制作用,這時候交給妙音,正好讓她試著領悟其中的符文,將這些符箓重新還原出來。

到了那時,她正可以和緣空法師配合,將厲鬼的修為打散之後,直接度化。

另外的幾位天師容璟也找到了一些適合他們所修之道發展的東西,各自拿到手之後,對容璟的感激之意自然不能再少。

周松雲並非是玄學之人,但他為特殊部門奔走多年,容璟想了想,倒也給了他一沓護身符。

容國師親手所繪制的靈符,即便不是用點靈筆繪制出來的,所蘊含的威勢也比尋常天師要高上不少,周松雲接到他遞過來的靈符,沈默了許久,才道:“多謝你……容天師。”

只容璟給出的這些東西,就不知道是給特殊部門幫了多大的忙。

周松雲只覺得喉頭有什麽東西哽住了一般,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沙啞。

一直到車子離開了謝氏別墅,周松雲整個人都還是有些沈默。

龍天師坐在他的身旁,此時卻是十分能理解他的感受。

在他們接過容璟所遞過來的東西的時候,誰沒感覺到一絲羞愧呢?

本該是他們盡力去守護如容璟這般的華國民眾,但最終,他們也還是要依靠於容璟所給出的東西才能有所精進。

輕輕嘆了口氣,龍天師柳眉輕豎,打起了精神認真道:“容天師如今身上有傷,力有不逮。他將這些東西教到我們手裏,就是希望我們能更加強大起來,所以……周隊長,這次回去之後,我們必須加快修行的速度了。”

周松雲並非玄學之人,但特殊部門也不是只靠天師運轉的,更多的是集聚於周松雲手下的那些軍人以及員工,他們和周松雲一樣,於玄學之上並無天賦,卻依然堅守於特殊部門之中。

這回天師要加快修行速度,必要時要與天師們互相配合的這些軍人,也必須跟著改變訓練的方法和方向。

周松雲沈沈地“嗯”了一聲,算是讚同了龍天師的意見。

車子逐漸駛去了謝氏別墅,緣空法師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遠處,雙手合十,又輕誦了聲佛號。

陳管家早在容璟開口的時候,便讓傭人去收拾出意見客房出來了。此時見他站在門口,又極為體貼地問了一聲他的忌諱。

畢竟出家人麽,有些忌諱很正常。

緣空法師聽到他的問題,回過神來,輕念了聲佛號:“沒什麽別的忌諱,就是飲食上要麻煩一下主人家。”

陳管家擺擺手,回道:“法師客氣了。”

容璟在一旁看著他們互動,見緣空法師似是交代完了,才隨手將瓷白的茶杯放到茶幾上,讓緣空法師隨他上樓。

緣空法師所修的度化之道滿是慈悲之意,這種道法所醞釀出來的靈力最為柔和,也最適合接觸人之最根本的生機。

先前聚命牌都需要容璟出手才能將其中的生機送還回去,一是因為換命陣在元修出現之前早已絕跡於世上,沒有換命陣作祟,其中將換命陣聚集起來的生機送還回去的術法自然也跟著失傳了。

二呢,則是因為,特殊部門的天師們所修行的路子大多不對,身上的靈力雖然不弱,但也算不上強悍。

要想將生機送還回去,除卻要將生機從聚命牌中提取出來之外,最為重要的還是要將這些生機準確無誤地送還到原主人身上。

只這一步,所需消耗的靈力就不知幾何,修為不夠的人,別說是將整塊聚命牌的生機都順利送還回去了,恐怕是送到了一半,就靈力不支,萬千生機淩亂散去,反倒是會造成極不好的影響。

所以容璟選中緣空天師,除卻他所修之道剛好合適之外,也因為他的修為在一眾特殊部門所合作的天師之內是最高的。

容璟大致估算了一下,以緣空法師的修為,卻剛好將一塊聚命牌中的生機送還回去。

只是提取完一塊聚命牌中的生機之後,緣空法師還得慢慢調息等待靈力恢覆完全,才能進行下一塊聚命牌中的生機的提取與送還。

容璟自然不會將這事瞞著緣空法師。

但也正如龍天師所說的,緣空法師心裏同樣是覺得他們依靠容璟太久了,現在容璟因為對付元修而身受重傷,難道他們還要繼續靠著容璟去解決剩下的那些換命陣嗎?

緣空法師神色肅然,卻是微微低頭道:“還請容天師教我。”

容璟聞言,神色微動,也不再猶豫,便將自己之前所用過的、如何從聚命牌中提取出生機的術法教授給了緣空法師。

緣空法師既是能在這個玄學傳承幾乎斷絕的時代修煉到如今這個地步,天賦自然也算得上不錯。

容璟當年領悟這個術法不過是半日,此時放到緣空法師身上,有個六七日,應當也足夠了。

不過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在緣空法師初步領悟了如何控制靈力將生機從聚命牌中抽取出來之時,天色也差不多全部暗了下來。

書房外傳來一陣極輕緩的敲門聲,緣空法師仍閉著眼睛沈浸於容璟所傳授的術法的玄妙之中,容璟看了一眼他的狀態,便起身過去開門。

“先生。”謝玄輕剛處理完手上的業務,此時冷峻的眉眼間也帶了一絲顯而易見的疲憊。

但他唇邊仍是帶著淡淡的笑意,整個人透露出來的氣息不似在外人面前那般強勢而充滿了壓迫力,而是溫和的、舒展的:“先生和緣空法師處理事情了嗎?廚房做好飯了。”

他不知道容璟與緣空法師具體是在準備些什麽,但他了解容璟的性情,知道他將緣空法師留下來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所以他也不多問,只是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容璟的神色,見他臉上沒什麽異樣,便擡手在他眼睛旁輕輕擦過,低頭親了親容璟的額頭。

“咳、咳!”一道猝不及防的輕咳聲從書房內傳來,之前還沈浸於術法的玄妙之中的緣空法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過了神來,此時站立在書桌旁邊,一張蒼老而慈和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神色。

這……他也不是有意要窺看主家的隱私的,只是沒想到容天師與謝家主竟是這樣的關系——

說起來,當年的那位昭帝,似乎表字就叫玄輕?

緣空法師腦子不知道是想到何處去了,眼看著他的臉色越發變得奇怪,謝玄輕稍微拉開了一些自己與容璟之間的距離,免得他的先生待會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到時候,可就不是不能隨便貼貼這麽簡單了。

“緣空法師。”只能說不愧是做過一世帝王的人,謝玄輕在此時神色亦是十分淡定,輕輕點頭與緣空法師打了個招呼,便請他一同下樓吃飯。

“廚房那邊也專門準備了幾道素菜,只是一時不知道緣空法師的喜好,如果不合口味,緣空法師直說就好。”

他的態度這般淡然處之,一瞬間搞得緣空法師忍不住覺得是否是自己太過大驚小怪了。

要說這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情愛,緣空法師活了這麽多年,手上又度化了不少陰魂,自然也是見過的。

所以,大約是很正常的……?

出家人緣空法師想到這裏,不由得再次雙掌合十,在心中默念了句佛號。

容璟這時也回過了神來,他後知後覺地擡手摸了一下剛剛謝玄輕吻過的地方,那裏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對方所遺留下來的溫潤的、淺淡的檀木香氣。

明明是昨日才說開在一起的,但剛剛謝玄輕吻下來的時候,容璟雖然下意識地僵了一瞬,卻是並未生出躲避的念頭。

……竟是接受得這般順利麽?

細密纖長的睫毛輕顫了下,容璟聽到緣空法師的聲音,隨即:“……”

謝玄輕同樣是註意著他的神色變化,這會兒見他反應過來了,心裏也不由得嘆了口氣,面上卻是不顯:“先生?”

容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應他,就徑自起身下樓了。

緣空法師:“阿彌陀佛。”

謝玄輕:“……”

無奈地輕笑了一聲,謝玄輕將書房門關上,也三步兩步地跟了上去。

因今日多了緣空法師,桌上的菜便多了幾道。

謝玄輕自然而然地拿過容璟的碗舀湯盛飯,緣空法師默默地在一旁看著,自己動手盛了一碗素湯。

雖說在吃上有些分歧,但在其他方面上,在場的都算是有些身份的人,自然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此時聊起來,自然也十分和諧。

容璟先前也只是因為親密之舉被緣空法師看見而覺得有些不自在,此時謝玄輕明裏暗裏地討好,容璟低頭喝了口湯,卻是默默地又將這事放下了。

心裏的情緒平息下去之後,容璟便想起了今日周松雲過來之時提到的那幾個世家。

特殊部門雖然在有些事情的處理上有些死板,但它到底是國家專職負責處理靈異事件的部門,所擁有的權利自不必說。

如今那幾個世家大概是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國家那邊必然不會對他們做什麽,反倒需要補償他們,所以在態度上便極不配合。

雖然周松雲並沒有明說後面國家會如何處理這幾個世家,但想也知道,這樣一個龐大的國家政權,是絕不會被幾個世家輕易威脅到的——

他們若是還執迷不悟,那後面國家那邊采取行動之時,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容璟隨意地給這幾個世家算了一卦,因為之前也算是有些因果牽連的關系,再加上容璟現在身上有傷,算出來的結果便沒有那麽明晰。

但就算是這樣,容璟也能看出,這幾個世家接下來都會有一段破財之災。

而世家豪門之所以能被稱之為世家豪門,便是因為他們的底蘊與財富。

按照這種財富流失的速度……容璟想了想,還是讓謝玄輕盡量推掉這幾個世家遞來的合作邀請吧。

他不過是輕輕提了一句,謝玄輕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隨後便微笑道:“都聽先生的。”

其實容璟不說,謝玄輕在看過對方遞來的合作方案之後,也是傾向於拒絕的態度的。

只是現在容璟也跟著提點了他一句,謝玄輕在回絕之時,態度便更加堅決了一些罷了。

緣空法師依然是在一旁默默地吃著自己的素齋。

不得不說,謝家的廚師確實對得起他的工資,即便是幾道簡單的、不沾葷油的素菜,端上桌時,也是色香味美,品相極佳的模樣。

容璟和謝玄輕他們那邊的菜色中也有一道素菜,容璟試著嘗了一下,味道清美而不油膩,倒是不錯。

吃過晚飯之後,緣空法師便回到陳管家讓人給他收拾出來的客房中洗漱,隨後便繼續參悟著容璟今日傳授於他的陣法。

而容璟同樣是回房洗漱了一遍,吹幹頭發出來時,便見到自己的手機發出的“叮~”的一聲提醒,屏幕忽然亮起。

垂了下眸,容璟將長發往身後撥了撥,然後才拿起手機,慢吞吞地解鎖屏幕。

一條微信消息跳了出來。

謝玄輕:[貓貓垂耳朵認錯.jpg]

謝玄輕:先生

謝玄輕:[貓貓垂耳朵認錯.jpg]

容璟:“……”

隨手回了個“。”過去,容璟踩著毛茸茸的家居鞋走回床邊,順手又將劇本帶上。

說起來,他來到南省這邊也有二十多天了,距離這個電影劇本的試鏡時間似乎也差不了多少日了。

心裏難得有些嘆息,容璟倒是將這個劇本的劇情都熟記了下來,但其中的那個角色的感情的變化,容璟依然是只隱約摸到一絲訣竅的感覺。

微微蹙了蹙眉,容璟不由得想起謝玄輕曾經的表現。

當他試著將謝玄輕曾經所表現出來的情緒帶入到劇本中,容璟似乎隱約懂了對方的當時的心情。

壓抑的、沸騰的、藏於心底難以言說的,痛苦而又愉悅的愛戀。

是這樣的感覺麽?

似乎還差一些。

因為整個劇本整體的風格偏向於青春愛戀的明媚與清新,所以在隱忍而灼烈的愛戀之下,還要帶著一絲祝願。

哪怕是見到所愛之人穿上婚紗,即將與她踏上婚姻的殿堂的人不是自己時,也是帶著一絲釋然與放松的祝福。

……容璟實在想象不出自己與其他人在一起,而謝玄輕站在一旁祝福他的模樣。

沈默了一瞬,容璟還是將這一點兒迷惑放下,隨後又拿起手機,淡淡地看了一眼。

謝玄輕:懷玉生氣了嗎?

謝玄輕:[貓貓垂耳朵認錯.jpg]

他實在是抓住了容國師的弱點,知道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對於上一世的謝崇未必不是多了一分容忍,所以此時也不經意地將自己就是謝崇的身份點出來,配合著那只低頭垂耳朵的認錯小橘貓,看起來便格外可憐兮兮的。

容璟:“……”

容國師的神色越發冷冽,指尖在屏幕上輕點了幾下,便回覆了過去。

容璟:……沒有。

屏幕一瞬間亮起,謝玄輕看到容璟回覆過來的這條消息,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笑意。

謝玄輕:[貓貓貼貼.jpg]

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容璟指尖在屏幕上點過,眉眼間的霜色不自覺地化開了些許。

如月色清柔。

又休養了幾日,等緣空法師差不多領悟了容璟所傳授的術法的時候,前去聯系那些被換了命格的受害人的周松雲也發來了一條恭謹的隱晦的問候訊息,詢問他什麽時候比較方便為那幾位受害者換回命格。

說實話,容璟對這一事也並無十足把握。

他之前倒是處理過兩人命格被天師互換過的事情,但對方下手時好歹會留一絲後路,並不會將對方的命格好處占盡,卻是連自己的命格也要牢牢把在手中。

蹙了下眉,容璟感覺了一下自己現在的修為恢覆的程度,大約已經恢覆了七八成,便回覆道。

容天師:今天就可以。

專屬的消息提示聲在辦公室內響起,一個年邁的老人一瞬間站起身看向不遠處的周松雲,剛毅的臉上帶著顯而易的緊張焦急之色:“怎麽樣?那位容天師怎麽說?”

周松雲的神色也同樣凝重,他朝那位穿著軍裝的老人示意了一下,隨後便深吸了一口氣,擡手點開聊天頁面。

眉眼間流露出一絲喜色,周松雲道:“容天師說,今天就可以試試看。”

“好,好!”軍裝老人連說了幾個好字,隨後便雷厲風行地說道,“小周啊,你來給我安排一下車,我親自過去接那位容天師過來!”

周松雲也知道這位林將軍自從獨子昏迷不醒之後就一直為此而擔心焦灼著,此時這般表現也算正常。

但容璟回覆之時也順帶說了他自己過來就好,所以周松雲便開口,勸了這位林老將軍一句。

林將軍聽到容璟要自己過來,表情還有些遺憾:“這位容天師,倒是平易近人啊。”

說起來,自此獨子昏迷之後,林將軍從醫學泰鬥到玄學大拿,幾乎都曾舍下老臉求他們看過。

但醫學方面查了又查,卻只能查出獨子身體因為多年的軍旅生涯而透支得厲害,推測是身體在自行進行休眠修覆,就想不出別的原因了。

而玄學方面,京市、乃至其他省市的許多知名的天師世家都曾出手看過,大部分人只能看出林將軍的獨子似乎是被人人為取走了命格,卻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如何偷取的,更罔論是找到現在命格所在之處。

林將軍一開始也如溫時澤母親一般崩潰,但他心智到底堅韌,很快就扛了過來。

這幾年來,他更是時刻註意著這方面的消息,抱著渺茫的希望,期待著獨子恢覆。

他本來是以為在自己死之前都看不到了,但沒想到特殊部門那邊卻忽然傳來了消息,偷取他獨子命格之人,居然找到了!

換命陣一事林將軍也有所耳聞,甚至特殊部門之中的軍人有些還是從他手底下出去的兵。

所以在聽說這一消息後,他便立刻聯系到了周松雲,問清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其中最令林將軍受不了的,無過於偷取了他的獨子命格的人,正是他之前有意提拔進部隊,最後對方還是因為種種原因拒絕了他,但他仍是十分欣賞的後輩!

只要一想到很有可能就是那次他表示了對對方的欣賞,才讓對方將主意打到自己的兒子身上,後續對方更是時不時地在他生日之時發來問候,言語之間也頗為關心林將軍獨子的身體——

他就感覺如置冰窟。

現在他好不容易抓到了容璟這一根救命稻草,滿心的恨意才稍微壓下了一些。

周松雲也是知道他的性格的,此時也忍不住先給他打了針預防針:“容天師並未說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林將軍……”

林將軍:“我知道,就算沒辦法恢覆,我也會感激你們的。”

接觸過這麽醫學大拿與玄學泰鬥,林將軍心中已習慣將獨子恢覆的希望降低了,此時聽見周松雲拐彎抹角的提醒,便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松雲想到對方知道這件事後,雖是對那個換取了他獨子命格的人十分憤恨,但最終也並未仗著自己的身份插手到最後的審判之中,就知道他所言不虛。

也希望……容天師真能找到讓這幾位受害人恢覆的辦法吧。

他們在辦公室內焦急地等了將近半個小時,一輛低調卻不失奢華的黑色賓利便緩緩駛進了院子裏。

林將軍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地小跑著到了門口,周松雲見狀,便也連忙跟上。

車上先是下來了一個極高大俊美的男人,冷峻的眉眼帶著一種不自知的屬於上位者的威勢,即便是林將軍,在接觸到對方的目光的時候,也不禁是生出了一絲被壓制住的感覺。

只是當這個男人從車上下來,又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之時,他的眉眼卻是一瞬間柔和了下來,削薄冷硬的唇更是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堪稱溫柔的笑意。

“先生,特殊部門到了。”謝玄輕低聲說道,然後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容璟將手搭上來。

容璟:“……”

沈默了一瞬,他最後還是忽略了謝玄輕的動作,直接從車上走了下來。

謝玄輕也不介意,將手收回去之後,就擡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周松雲等人所在的位置。

緣空法師早就從另一邊車門下來了,此時亦是目不斜視,腦海中默默回想著容璟所傳授的術法的玄妙要處,輕輕地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不得不說,這幾日,出家人緣空法師,實在過得有些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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